2006/10/22

[杨炼]其时其地



那座我回不去的老房子
你也回不去了 虽然
那盏灯通宵亮着 听着窗外
白杨高大的黑影
你还在等 一阵荒凉的脚步声


整个秋天 只有风来拜访
一一翻动那些红瓦
十月的连翘花黯淡如败壁颓垣
却在一个晚上突入你的梦境
那时 谁将茕茕独自开放
在一座我回不去的熟悉的老房子
你回不去 陌生的旧日子


音乐的心悄悄停了
房子藏进它自己的忘却里
绿活睡眠包裹的树 一旦惊醒
已片片凋零
旧日子还在 我们的手消失之处
名字 移开 谨守同一禁忌
但每个清晨当鸟叫了
你是否记得有一个黑暗
自沉默中升起 倾倒出越来越远的
地平线 另外星球上深黄波荡的水纹
所有路溶解
这成了唯一的归途


kelet:事实上我总觉得这首诗非常的不典型杨炼,或者是另一个状态的杨炼写出来的,不似往常通过与死亡对视的沉重与阴暗,倒是字里行间渗出凝练以及萧杀之气,也许这样的风景与感情是适合北方城市的,而在上海这温暖的10月之秋,想要体会诗歌中所隐射的苍茫与颓唐意念是如此的不可达。

2006/10/16

Dieppe


Dieppe
Originally uploaded by schafferdavid.
请打开那栅栏的门扇
静静地站着,站着
像花朵那样安眠
你将在静默中得到太阳
得到太阳,这就是我的祝愿
---------顾城《不是再见》

2006/10/04

[林燕妮]下午

我向来以为如果不曾欣赏过下午阳光的投影,不曾感受树木传来的阵阵微风,不曾在意清晨路旁散发的淡淡草香,就算踏遍了千山万水,也不算是领略活着的乐趣。



下午
林燕妮

下午懒洋洋,靠在窗前让风吹,影树左右款摆,细小的叶子四散飘开,撒下一点点的绿。鸟儿飞到邻家的葡萄棚上,啄食红色的葡萄,青色的尖嘴儿碰也不碰。风在我脸上吹,我在风中随着影树的摆动呼吸,那是一件很写意的事。
穿过我眼前的绿色世界,阳光从影树丛中照过来。我扯起自己的一把头发,让阳光在它上面造出一条彩虹。有多少人认识自己的头发?除了把它交给理发师修剪,把它缠在发卷上和放在干发机下面之外?你可知道阳光会把头发照得金碧辉煌?这一根深棕色,那一极浅棕色,其中一根幼幼弱弱的,变成透明的金色。在太阳下,长长的头发有点像一匹闪着红光的棕色丝缎。阳光下的头发没有真正的黑色,棕色上的点点金与红,闪呀闪呀的,疲倦的眼睛有时会看见彩虹。
放下手中的头发,让它在风中散。仰起脖子,让它在背后扫来扫去,好让我的背知
道头发存在,也让头发令我的背舒服。窗外园子里,我看见自己撒下的三粒红豆,那是最快可以收成的果实。三粒红豆会变成多少粒?三十粒?我从前种过,我忘了数果实,只记得看见豆荚爆开时的喜悦。这一回的三棵红豆快枯了,我老是忘记浇水。此刻我没有忘记,只是下午的风,下午的阳光,使人困困慵慵,动也不能动。红豆长也好枯也好,反正人家说尘归尘土归土,始终
都是回到那儿去。
常常听见人家说:“如果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一定要去做我所未做过的事。”如果我快要死了,我不但不会去做我所未做过的事,我连目前做着的事也不会去做。像现在,这个下午,我那么的在窗前靠着,什么也不做,安详地死去。
生命是挣扎,是证明自己的存在。如果我要死了,还挣扎什么?证明什么?在营营役役的生活之中,难得一个懒洋洋的下午。